第二十一章 王焕之

段久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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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华城外有一片山,山群呈弯月形,这里冬季雪景最盛,夏季气候凉爽,是王公贵族们近郊避暑首选的地方。

    严肃坐在一架轻便的木板车上,他的马车在山下,刚到山下时就见小书童沐鲤签了匹马,马后面拖着一辆木板车从山道上急匆匆地过来。王焕之让小书童准备好了车在山下候着,待严肃一到就带到山上去。

    “家主那么着急,也可在山脚下就交谈,为什么非要等在上面?”严肃问气喘吁吁的沐鲤。王焕之虽然是王家的家主,但是绝对不会用这些刻板的规矩强调自己的位置,尤其是有重要的事值得他注意时。

    沐鲤喘了两口气,慌慌道:“公子前几日受了风寒,现在还没好。到别院来也是为了好好养病。想着大人会过来就让小的备车来接。”

    严肃看着还没满十岁,牵匹马都晃悠的沐鲤,担忧道:“家主又只带了你一个人?正病着也没人照顾?”身边总是只带着一个孩子,说是书童,但是说到底还是王焕之照顾沐鲤照顾的多一些。沐鲤只是一个小孩,能做的事情不多。

    “公子说,‘扫洒庭除、烹茶煮药,皆为人身所需经历,应当欣然为之’。”沐鲤有板有眼地复诉王焕之的话。严肃抚额,这就是王焕之,他早该想到。在那人眼中,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既然存在就是有存在的理由,既然发生了就应该“欣然往之”。

    王焕之的无所畏惧让人觉得可怕。

    以青黛和纯白为色彩的屋子,看起来颇像江南的建筑。弯弯曲水从房屋一旁的水榭下流出,带出几多山野间的花朵。青瓦下吊着一个铜铃,铃身上篆刻着两个字,“芥园”。

    这便是王焕之的别院,从里到外都很简单。

    “来了,坐。”洁白屏风后面传来沉稳的声音,语气有些弱,像是生病了,“皇上怎么说?”

    严肃在路上早就琢磨好了回答,直接道:“武家还是被定罪了。皇上没有因为那些证据就判武家无罪,而是完全不提证据,只是将武氏贬为庶民,发配到蜀中,无诏不得出来。倒是武家的小女儿被指婚给了北川王。”

    屏风后面传来两声低咳,随即听见王焕之道:“严师兄不要灰心,皇上对当年秦家的案子毕竟心有余悸。贬为庶人也好,至少保住了武家的命......着到底也是皇上的一种让步,成果还是有的。”

    严肃叹了口气,缓缓道:“到底是皇家的天下。”

    白屏风后没了声音,气氛一时安静,让严肃心里越发的伤感起来。

    “严师兄,武千娇算是皇家的补偿。为君,也劳烦你多照看一些。”

    严肃愣了愣,他还是第一次被王焕之托付,还是照顾一个姑娘。自己并不记得焕之和武千娇能有什么瓜葛,单纯的是因为同情,还是如他所说为了君王?

    “知道了。”严肃应道。又听屏风后传来几声咳嗽,咳嗽声被压抑着,听起来便知道王焕之并不好受。

    “焕之,还是要多注意身体。你还这么年轻,王家还要你管着。”

    “劳烦费心了,师兄。”王焕之顺了顺气息,“我还病着,就不送师兄了。”

    “好好休养。”严肃叮嘱一句,“别让沐鲤送了,下午我让你师嫂给你炖些汤送来。”

    屏风后传来两声轻笑,声音不大,严肃却听得见,心道这孩子只有在这时候才活出点人样来。其他时候哪是人?不过就是王家家主罢了。

    严肃走后,沐鲤端着一碗药进了卧房,他把药轻轻放在床边的矮几上,从床头拿过一方白手帕擦拭王焕之嘴角的血水,他动作很熟练,似乎这样照顾他已经很久了。

    王焕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舒展眉头,定定地看着窗外高大的云杉树。

    “公子,喝药吧。”沐鲤端起药碗递到王焕之面前。他看见公子伸出了修长的手指端住药碗,然后一饮而尽。

    “咣当”一声,药碗从指尖滑落,掉到白玉石的地面上,成了几片碎片。

    沐鲤大惊,只是还未出声,就见窗外跃进一个穿着墨色长袍的人,那人到了床边为公子把了脉,然后就往公子嘴里塞了一粒药。

    沐鲤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白皙的宛如面粉一般的脸,深邃的五官和碧色的眼眸明显不是大周人的体貌。他这才惊觉刚才没有保护公子,让这个人给公子下了药。

    “你......你是谁?”

    碧眸人转过身对沐鲤笑了笑,道:“你放心,我是奉命来保护他的。”他拿出一块牌子在沐鲤眼前晃了晃,笑道,“看见了吗?”

    沐鲤点点头。

    “那你不要对别人说哦,包括他。”碧眸人指着昏睡的王焕之,“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会杀了你哦。”他说话时眼睛微微眯起,却水汪汪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凶。

    沐鲤抖了一下,慌忙点点头。是不凶,可是这恶怪人手里绿色的小蛇正对着自己吐舌头呢。

    怪人一闪便从窗外消失了。沐鲤连忙叫来暗卫为公子诊断。诊断的结果居然是,公子睡着了。

    沐鲤挠挠头,看来那怪人还真有两把刷子。

    东华皇家宣旨的驿官坐上红翎马前往西北边境的黄岩城宣旨之时,两只白鸽也从繁华的东华城飞出,不过刚入山林便被羽箭射下。于此同时有几人策马奔出东华城,追着驿官往西北而去。

    紧靠高大的牢狱石壁的小屋里,汤婆婆坐在床上,秦司正在查看老人的脚腕,没有红肿,运转正常,但汤婆婆就是站不起来,即使站了一会也总说腿要断了,好不了了。

    秦司放下她的脚叹了口气,这样的情况很像心理问题。至少在她看来汤婆婆已经好了。

    “我再去烧点热水,您敷敷脚。”

    秦司无奈,要真是心理问题还得专业的医生过来了才能打消老太太因为年纪大了觉得自己受点伤肯定就好不了的心理倾向。从现实来看汤婆婆不能送饭对她有好处,但发自内心,秦司不想这个老人受到伤害。

    “汤圆啊,你去东市的医馆去。”

    “不是说不请大夫吗?”秦司愣道,之前要请大夫因为大周从医的人少的可怜,也就一些大户人家会去医馆,而诊费也不是一般的高。

    汤婆婆揉弄着自己的脚腕,道:“不是请大夫,你去医馆后院找一个张嫂子,她是个医婆,看不起病的都会去找她问两句。给妇道人家看病也方便。”

    秦司不疑有他,应了一声,出门换了鞋就往东市去了。

    她走了没多久,小房间的门就被人推开。汤婆婆兀自坐在床上,并不抬头,就像没有看见有人进来一般。

    “违背主子的命令收留了她,现在可有结果了?”来人边说边往床边走,随步伐而动的衣摆扬起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