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星野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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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任性,放肆,为所欲为的人此刻正站在一副对联下找寻自己彻底丢干净的记忆。

    “生时何需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这副劝勉院生发奋读书,莫要浪费青春的励志的名对联,裱框在东序府所有新晋院生的教室里。

    “谁写的?”李宸景问。

    “你。”朱八福指。

    “我?”这种自以为了不起的垃圾是他写的?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我生前果然很讨人厌。”

    虽然认识到自己失忆前有性格缺陷是好事,但……“喂喂……不要用‘生前’俩字好吗?你还没有死……”

    “他可以死了,反正你也不喜欢他。就让他死。”嫌贫爱富,纨绔子弟,傲慢自大,那么多坏毛病,每一条都难以忍受,难怪他要甩了自己,离开自己,以前的那个他干嘛不让人家好好睡觉,“你以后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我绝不吵你。好吗?”

    “…………”根本不是睡觉的问题好吗?文采翩然的宸景公子变成了神逻辑的傻孩子。

    抚额,她头痛不已,不想搭茬,也懒得同他鸡同鸭讲。为了照顾他风寒加脑瘫,她已经多日没有来学府,刚开学就请假缺席,要是被夫子穿小鞋,就是被他害的。回身一瞥,却见李宸景还立在她身边不肯离去。

    “你还杵这干嘛?我要去上课了。”

    “那我呢?”

    “你?你不是要去六部会堂开会吗?”每月一次的例会,六部统府聚首。虽然她很想去窥探那户部老头是谁,可是……眼下应该先应付夫子。

    “我不要开会。”甩甩广袖,李宸景开口。

    “你说啥?”

    “我不要开会。”他重复。

    “你是东序首辅,怎能不坐镇六部会审?卫大人交代了,你今天一定要来开会!”

    “我不认识什么东序首辅!”

    “可你领了俸禄,就该为国效力!俸禄懂不懂?就是钞票粮食,你是吃公家粮的,我讨厌浪费我们纳税人银两的官吏!”

    “……你讨厌我……”扁嘴,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干,干嘛!?你要是不开会,就是那种我讨厌的人!装可怜撒娇也没用!不准用那种眼光看我!”抬袖挡挡挡,伺候了染病的他数日,她已经受够了他瞬间变脸装无辜的技能了!祸水般楚楚动人的眼眸总能精准地将她一人锁在瞳仁里,黑曜石般的眼眸轻轻一眨,便换上受伤刺痛般的凝视,还带着细微的湿润闪烁颤抖。

    “……我只是不喜欢和你以外的人待在一起。这也要被讨厌吗?”

    “砰”

    一簇烟火在朱八福的脸上炸开了花。这个人到底到底是摔断了哪根神经,完全不懂世界上还有有矜持含蓄婉约这种东西存在?非要这样粗线条又大喇喇地把情话讲得那么漂亮又直接吗?

    朱八福,你在脸热些什么。他喜欢的不是你,只是残留的片段记忆让他错以为你是他喜欢的人而已,你不准脸红,不准心跳加速,不准看他惹人怜爱的表情。

    “小八。你在脸红?”

    “……”什么小八,都警告过他了,不准装可爱,不准卖萌,不准擅自省略掉她气场很足的男儿名,用呼唤小宠物的名字叫她。

    “这是不是说明,你开始有一点点不讨厌我,愿意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

    “……如果,你老实去开六部会议的话,我考虑。”纠结再三,她放弃了浪费口水三千尺同他解释前因后果,对于陷入妄想症的傻孩子,越解释只会越被他带进去,她现在要站在大人的高度,宽容地原谅一切,直到这家伙回复正常的记忆。

    “当真?”

    点头!

    “好!我去开会。但你不许背着我偷偷溜走。要等我。”

    “知道了啦!你快去快去。”她抬手轰他。

    朝他的背景吐舌做个丑鬼脸,朱八福转身走进课室,堂堂首辅大人这么粘人,其实……还蛮可爱的。想想他以前冷冰冰的样子,再对比现下好糊弄爱撒娇的迷糊模样,说不定这才是他的真性情吧?唔?就算是他的真性子又与她何干?

    什么重来一次的机会,她考虑的结果肯定是——一边呆着去吧,忙着哩,谁有空跟你重来。

    不疑有他,听闻自己有一次机会可以挽回,李宸景旋身就往六部会堂内府大步走去,一袭广袖束腰官袍被脚步带起的风掀起衣角,锦缎黑履绕过第三进院落敬一亭,踏出九曲回廊,骤然停住。

    对东序府他脑中分明空白一片,怎会知道六部会堂要如何走?敬一亭,九曲回廊,这些名字怎么瞬间就窜进他的脑海,变成下意识的反应?

    蜿蜒的回廊……耸立的院墙,去往六部会堂的石子路,红墙边那颗苍天大树,好似都有些模糊的影倒在他脑海里。

    一抹女儿家穿戴的薄纱从他眼前划过,伴随着一阵悦耳至极的琴声一并传入耳里,有什么人曾经在这里弹琴给他听过?

    女儿家?这是学府,怎可能会有女儿家在此抚琴……

    可这琴声却是实在地从树下传来,他不知自己想探究什么,改了方向朝偏角的树边走去,清耳悦心的弦声如青湖遇雨涟漪*,音律此起彼伏之快可知弹琴人的指法是何等精妙绝伦,无懈可击。

    只见树荫下,弹琴人身着玉色缎绣锦袍,乌黑缎发随性地披散垂下,被清风缭乱吹起,盘腿席地而坐,一把古筝架落在膝顶上,指尖在弦上一拨三挑,黑眸隐在发帘后,见他怔怔地朝自己走来,并未停下琴音,而是一边凝起黑眸朝他打量,一边更快的拨弄着琴弦,那琴声又细雨转急,几乎快要化作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

    “喂,再弹下去,你的青湖就要发水灾了。”

    “珰”琴音顿停。

    弹琴人收手勾唇,“竟叫我‘喂’,能辨我琴意何为,却不识得我是谁。小景子,你果然好样的。”

    “喵——”撒娇般的猫叫声从弹琴人的身后窜起,一只浑身软毛纯白如雪的猫儿扑腾着小身体就要朝他身边奔来,仿佛熟识他一般。

    猫爪儿还未靠近他半分,玉袖振臂一挥,拦住了它的去路,将它整只捞起宠在怀里,方才快速拨弄琴弦的指尖挑弄小猫的下巴,好像它会听人话般同它耐心解释,“爱妃莫要过去,他现在可不知晓你是谁,更不懂怜香惜玉,小心被他踩扁了。”

    听他话音另有玄机,李宸景皱眉,“你认识我?”

    “何止认识。”

    “很熟?”

    “熟到你难以想象。”

    “朋友?”

    挑眉,这个问题让他高深莫测的一笑,“算是。”

    “是则是,非则非,何来算是?”

    “因为我想同你做朋友,可你——不乐意。”

    “果真惹人讨厌。”

    “你说我?”

    “我说我。”

    “呃?”跟他玩绕口令呢?

    “我说以前的那个我。不就是家里有点钱嘛?不就是个吃公家粮的吗?不就是会写几条破对联吗?有什么了不起。”

    “噗!小景子,骂自己不用如此尽心尽力吧?”

    “何止骂他,若让我见着他,一定好好揍他一顿。”

    自己揍自己啊?这难度系数可不小。

    “………………看来,你不是在同朕假装。”捧起膝上的琴座,弹琴人朝他走近两步,一展雕荷刻莲的灵气琴座横在他眼前。

    有一抹晃影划过眼帘,可脑海的轨迹如同断弦一般,只有片音,不成曲调。

    “你可记得这是谁人的琴座。”

    “…………”有一丝爱怜在胸口轻荡,他下意识想要伸手欲摸那展琴座,可指尖一阵烧热不肯抬手抚上去,“……小八的吗?”他会弹琴吗?他没告诉过自己,可他不排斥这琴座,他不排斥的东西,那应该是小八的吧。

    “小八?”

    “我喜欢的人。”

    他的坦白让人咋舌,却让手捧琴座的男人笑声不止,他放肆地笑,夸张地笑,几乎快要笑完了腰,“你说的小八,该不会是那个猪小子吧?”

    “不许笑他。”眉头冷冷竖起。

    他护短又认真的模样让男人渐渐收起笑意,收回递到他眼前的琴座,“好,不笑他。这琴座是一个女人的,不是小八的。”

    “哦。”一听与心中答案相左,他忽然间对这把灵气逼人的琴座没兴趣。

    “你不问她是谁嘛?”

    “没兴趣。”他转身走人,他还得去开莫名其妙的六部会议,怎会无聊得和一个逗猫弹琴的闲人侃了半天。

    看着李宸景走远的背影,手捧琴座的男人低眸看着怀中琴座,轻然一笑,将怀中琴座随手丢在地上,仿若也失了兴趣,“蓉蓉,看来我高估了你在小景子心里的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