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黄莺

第十二只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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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王府近几日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王府里一个侍女和前院张管事身边的小厮私奔了,张管事怒不可遏,陆续派了人马在京内京外找了几天也没有音讯。

    张管事是个笑面虎,不论对上对下总是笑眯眯的,这会他脸上一点笑也没有,拉着脸走进了南院。

    青芸的屋子围着不少人,侍妾们见张管事来了一哄而散,青芸脸色苍白走了出来,“张管事。”

    张管事忍耐着进了屋子才说:“你身边那个小丫头,叫什么来着?”

    “叫黄莺。”

    “你事先一点都不知情?”

    青芸眼神空洞,“我如何知情,我对她那样好……她却悄悄走了……”

    她把能给的一切都给了她,信任,钱财,甚至于为数不多的真心。在这熙王府深院里,她们互诉过往,同床而眠,共同计划出逃后的未来,却没想到,她拿着自己的钱跟着别人走了。

    她看着对面张管事的嘴开开合合,听不进去一个字,脑子里不断在重放黄莺离开南院那天的情景。

    “我要出去一趟,参汤就要好了,一会记得喝。”

    她看黄莺换了新衣服,于是问她去哪。

    她鼻子一皱,很不乐意地说:“还能有谁,已经说好了拿东西换银子,却非要今天见我一面,烦死了,老爱动手动脚的。”

    她当时还安慰了她,教她如何保护自己,却忽略了一点,如果真的对那小厮无意,又何必换上新衣服去见?

    太相信她了,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有发现。

    她不知道张管事什么时候走的,回神时屋里只剩她一人,院子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人走动,初冬黄昏最后一点光亮照进屋子,她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太冷了,没有黄莺,她连自己该穿什么都不知道。

    她这二十九年活得真是失败,她恨一切人,恨卖她进青楼的继母,恨买走她处子之身的老头,恨夜晚压在她身上的所有男人,恨逼她进王府的张管事,恨视她如无物的熙王,也恨黄莺……

    那些风光和屈辱的往事,都成了此刻脖子上的枷锁,让她无法喘息。

    她什么都没了。

    夜里,熙王府南院燃起了火,衣衫不整的侍妾们仓皇逃出南院,像鹌鹑一样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看着下人们慌忙奔走灭火。

    “大家……都出来了吗?”

    “好像少一个……”

    “是谁?快去找!”

    “青芸姐姐呢?”

    有人愣神,有人吃惊,有人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歇在凉风院的周君泽被侍女叫醒了,张管事惴惴不安立在房檐下等着,周君泽披衣散发出来,东南方人声吵杂,有橘色火光。

    “是哪里?”

    “回殿下,是南院。”

    “情况如何?”

    “烧了三间房,取水车就要来了。”

    空气中有浓重的焦味,周君泽下了一个台阶又止住脚步,“去将六平山的宅子收拾了,我天亮后就过去住。这么大的火,京兆尹和宫中肯定要来人询问,你看着办。”他转身回了房间,“现在,不要来吵我。”

    这一夜,除了薛侧妃,熙王府没人能睡上一个完整的安稳觉。第二天熙王带着侧妃去六平山后,熙王府府门大开,各种来询问帮忙的人进进出出,张管事累得面无表情。

    处理完了火灾,送走了皇帝、太子身边的太监,张管事终于腾出时间来查究竟是怎么着的火。

    “火的确是从青芸姐姐的房间开始的,我逃出屋子时只有她的房间在着火。”

    “我家身边的丫头说,那晚她值夜时,青芸姐姐房子里灯一直没有灭,她坐在窗前一动不动。”

    “青芸姐姐自从黄莺逃走后,没出过门。”

    “听说,黄莺把姐姐所有钱财首饰都偷走了?”

    “真的吗?青芸姐姐做花魁三年,肯定攒下不少东西……”

    “那丫头真是心狠……姐姐待她如同亲妹妹……”

    张管事不耐烦地把面前莺莺燕燕都轰走了。

    那晚伤了十多人,死了一个,就是青芸。

    青芸是最早入府的,那时熙王刚出宫建府,年龄还小,性情阴沉暴虐,普通女人根本不敢往他跟前去,他花了不少钱和心思才把当时的花魁弄进王府,但就算是花魁,也没能让熙王消停一天。

    张管事想起那几年熙王所作所为,午夜梦回那些人在他面前绝望无助的哭喊,不由一阵哆嗦。

    有小厮来报:“前门说,常校尉来了,已经进了门。”

    “没人跟他说殿下去了六平山?”

    “其他两位管事都忙得脚不沾地,或许是忘了。”

    “那两人!”张管事愤愤出门,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去院里备茶,我要与校尉说几句话。”

    常青也是听闻熙王府遭了火灾,来询问具体情况的。

    “这几日外面说什么的都有,我听着不像话,就来问问他,究竟是怎么了。”

    张管事也知道府外流言,有说熙王点着了自己院子玩的,有说府里侍妾得罪了他,让熙王一把火给烧了,还有说熙王几日不露面,说不定是他自己被烧伤了。

    张管事苦笑说:“是府里侍妾的院子着了火,烧了几间房,殿下嫌乱糟糟,带着夫人出京了。”

    “还是这么任性。”常青说:“本该先禀告了陛下,告知事由后才能出京的……行了,我找他去说吧。”

    “常校尉留步!”

    “有事?”

    “有件事想拜托校尉。”张管事满脸为难,“您算殿下半个长辈了,不知道您有没有问过殿下打算何时娶王妃进府?”

    常青没有料到会是这个事情,神情很是意外,“王妃?”

    “是,殿下明年就是弱冠之年,却迟迟没有成家,就连议亲都不曾……后院的事情殿下自然不会管,好不容易娶进来一个侧妃,却是管不了,我们管事多有不便……”张管事一脸无奈,“也不知殿下是个什么打算。”

    这是件正经事,常青沉思后道:“我去见殿下时,会提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