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碧落浅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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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苏茶躲躲闪闪又欲言又止的眼神中,傅尧终于确定了一件极为诡异又操蛋的事情:

    大概,或许,那个跟小村姑“鬼混”的人,就是他自己。

    见鬼!

    “是我带你出来的?”傅尧咬牙切齿地问。

    苏茶确实被他吓得不轻,可到底是有了点心理准备,她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想起之前两人的亲热,此刻有些羞怯,只几不可见地点了点脑袋,“之前在家里,你昏迷了,然后醒来之后就,就有点不一样……”

    有点不一样……有点不一样!

    听她这样说,傅二少爷心都凉了半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敢相信这种灵异的事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哦,万万想不到,老子是个神经病。

    傅尧就快头顶冒烟:“我手机里的那些、那些照片——”

    苏茶幽怨地望着他:“你逼我拍的。”

    “放屁!哪个会叫你拍那种照片!”

    傅尧倒抽一口凉气,呼吸急促,仿佛听到了自己神经噼啪作响的声音,他抖着手指向她吻痕斑驳的脖子,“这这这是……”

    苏茶红了红脸:“是、是你弄的。”

    傅尧狠狠一拳捶在靠椅上:“操!”

    苏茶吓得肩膀一缩,意识到前面还有司机与傅明旭,又觉得尴尬无比,一时不敢再说话。

    “傅先生,到了。”

    车子温和地滑停下来,司机恭敬地提醒。

    副驾驶座上傅明旭首先下车,苏茶局促不安地紧随其后,下了车,在男人沉寂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她紧张地动了动唇,正想说点什么赔礼,对方却先一步将目光从她头顶掠过,开口了:“你到我书房来。”

    话是对着傅尧说的。

    苏茶委屈地耷拉下了脑袋,默默地跟在后面,进了客厅,那父子俩去书房了,管家伯伯过来问要不要吃点什么,她只是小心地摇了摇头,不安地站在客厅。

    二楼书房,不多时,父子俩的大吵声如期而来。

    傅明旭压抑了一晚上的脾气,总算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他狠狠将桌上一叠文件砸向傅尧:“混账东西!你有几个胆子去跟那些砸碎玩儿命?要找死老子现在就可以成全你,别滚出去丢人现眼!”

    傅尧不是第一次挨训,自然也学不会认错,他揉了揉被砸痛的臂膀,笑得吊儿郎当,“不就是几个小混混,吓得你跟什么似的,是不是上了年纪的人——”

    “你给老子闭嘴!”

    不同于以往的,傅明旭这次没让他蒙混过关,反手重重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地一声,男人响亮的一巴掌落下,傅尧被迫闭了嘴。

    他提起手背擦了擦唇角的血丝,目光冷冷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一声未吭。

    傅明旭握紧了泛麻的手掌,幽深的双眸中是散不去的阴沉,半晌他狠骂道:“阿尧,是我从前太惯着你,让你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什么人都敢去撩,今天你撞见的是几个没资格配枪的小混混,明天呢?老子给你收尸都来不及!”

    “虽然这次不是我的主观意愿,但是不得不说,‘他’干得漂亮。”傅尧捂着红肿的半边脸,喉咙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目光直盯着傅明旭,“老头,这么多年,看着我一个人自导自演,你一定觉得很有趣吧?”

    傅明旭浑身一僵:“你——”

    傅尧语气轻松,却全没了初时的笑闹,“你以后不必操心让保镖跟着我了,也不必给我灌药试探——我不会再让‘傅衍’有机会出现。”

    说完,转身大步朝外走。

    “我会让苏茶住到别的房子去。”身后,男人沉冷的声音传来。

    傅尧离开的步子一顿,僵硬地转过身来,那双与男人八成相似的眸子中,染上了难以抑制的愤怒,“你别无理取闹,这不关那个村姑的事。”

    “不服气?”傅明旭已经冷静下来,坐回书桌后方的椅子上,手指轻敲着书桌道,“阿尧,你是我儿子,就算你将天捅了个窟窿,我也能替你补上;可她只是我请来的员工,自然该听从我的差遣——犯错了的员工就该反省,不然就会记不得自己的身份。”

    傅尧干脆道:“我喜欢她。”

    傅明旭笑不可仰。

    他摇了摇头,睨着对面的年轻人:“三个月前,你还很喜欢你房间那尊紫玉观音,可上个月发脾气又摔烂了;又说半年前,那个高价拍回来的复古相框,你当时也是喜欢得不得了,现在还能看的到影儿吗?还有一年前……”

    傅尧暴躁地打断他的话:“她跟那些东西不一样!”

    “是不一样,服务性质不一样。”傅明旭敛笑,冷了声音,“当然,价值高低也不一样——漂亮的女孩子,所值的价钱,确实比区区花瓶相框高多了,但距离无价之宝的高度还差得远。”

    傅尧深吸一口气,终于受不了他这种谈论物品的语气,几步冲上前去,狠狠一拳击在书桌上!

    “阿尧,我对外人向来没什么耐心,你别一次次挑战我的底限。”傅明旭沉声警告道,“今天你带着那丫头在外面鬼混,我能将她赶出这栋别墅,明天你若是继续跟她黏糊在一起,我能让她连栖身之所都没有。”

    我能让她连栖身之所都没有。

    这个男人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操控着她的生死。

    书房门口,苏茶搭在房门上的手一僵,指甲死死掐进了掌心,疼得快沁出血来。

    她浑身僵硬地站在门口,听见里面很快传来了稀里哗啦的声音,父子俩的争吵声渐大,似乎谁都不肯让步,苏茶脑中一阵轰鸣,大睁着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脚步麻木地朝着楼上走。

    “三小姐,宵夜做好了,真的不要来尝尝吗?”管家伯伯在楼下热情地招呼。

    苏茶置若罔闻。

    三小姐?

    她突发奇想:那位温和可亲的管家老伯,恐怕连她的真名都不知道。只因为傅明旭将她领回来,说她是三小姐,那她就是人人尊崇的三小姐;若傅明旭说她什么都不是,那她就什么都不是。

    一直到天蒙蒙亮,苏茶将脑袋蒙在被子里,都还依旧听得到楼下书房传来的争执声,她不知道那父子俩最后是怎么和解的,又或者不欢而散,总之,她后来听到楼下管家紧张地询问少爷要去哪儿——然后,外面草坪上传来了车子扬长而去的声音。

    离开的是傅尧。

    胜利者是一如既往的一家之主。

    苏茶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了。

    大约早上八点多的时候,傅明旭让周岩来了一趟傅家,问道:“房子找好了吗?”

    周岩点点头:“学校附近的高级公寓,四周治安都很好,上课也方便。”

    “那就好。”傅明旭随口应了一声,似乎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转而沉声道,“兴合会所那边善后得怎么样了?”

    “警察那边已经搞定了,也没什么大-麻烦。”周岩撇了撇嘴,微微不屑,“事情原本也不复杂,周家近来动作频繁,下面有个叫毛顺儿的中间人,搭线进货的,不知怎的招惹到咱二少爷,被砸破了脑袋,现在正躺在医院跟主子诉苦呢,嚷嚷着要让阿尧上门道歉,否则誓不罢休。”

    “周家大概是真不行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放出来乱吠。”傅明旭冷冷地扯了扯唇角,接过阿姨递来的茶,小小呷了一口,哼道,“既然人家不罢休,那就成全他。”

    周岩最后走了,留下了取来的十万块现金。

    傅明旭亲自提了那装满现金的小箱子,送到楼上苏茶的房间,连同那把新公寓的钥匙,一起递到她的手上。

    “我给你找了处清净的房子,免得家里阿尧咋咋呼呼吵到你,这是你第一个月的工资,当预支吧,按你说的,都是现金。”

    男人居高临下,温声细语,恰似为她考虑周到。

    苏茶坐在床沿,模样尤为狼狈,通红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来过,只是伸出手接过了傅明旭递来的箱子与钥匙,声音讷讷地说了句谢谢。

    “肩膀上的伤怎么来的?”傅明旭似随意问了一句。

    “一个小混混弄的。”

    “好人家的女孩子不会跟混混接触。”

    “对不起。”

    她忍不住抽泣起来,捏着钥匙的手在发抖,这一次只是纯粹地道歉,没有解释,甚至都没有曾经面对这人时的怦然无措。

    “吃过午饭,司机会送你过去。”

    傅明旭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紧闭着的房门后,苏茶眼睛血红,动手狠狠摔了床上的箱子,一张张鲜红的百元大钞飞洒出来,刺激着她充血的眼球——她做梦都想得到这么多钱,却做梦都不愿意用这种教训换得。

    教训就是:有些错,有的人有资格犯,有的人没有。

    她属于后者,却被某种表象迷惑,把自己误当成了前者。

    ……

    傅尧开车去了一家农庄,那里是白二少爷的私人产业,红褐色的迈巴赫刚一停下,将钥匙丢给了车童,他便去了登记大厅,然后脚步迅速地直奔一幢竹楼雅间。

    雅间内,七八个男人围着烫土鸡火锅,白二少笑得眉眼弯弯,尽情招呼兄弟们吃喝,猝不及防地,有人不怀好意地问他:“哎,烬哥,尧哥上哪儿抢来的个小妹妹,够水嫩啊!那两条腿儿白的……竹笋一样。”

    又有人说:“我知道!那人是他小后妈呢!尧哥上次自己说了,他家老头子养情人养到了家里去——”

    白烬摸了摸鼻子,又听有人下流地笑侃:“这下好,养情人养到儿子床上去咯,父子齐上,这口味够重的呀!也不知道那小妹妹能不能受不住,看那模样像是个一弄就哭的……”

    有人立刻接口:“你小子少歪歪了,再流口水也没用,谁叫你没个有权有势的爹呢!”

    接下来的话就越来越下流,越来越不堪入耳,甚至还有人号称昨天目睹了尧哥弄得那妹妹死去活来、那叫声*得,他听都听得硬了……

    白烬脸上笑意已经有些尴尬,眼见着话题不对劲,连忙招呼众人打住:“喂喂够了啊——”

    话未说完,砰地一声,脆弱的竹门被一脚一开,连同整间竹楼都晃了晃。

    “阿尧!”白烬惊诧地看向门口。

    紧接着就是几声嚎叫,他身边号称“目击者”的男人被一脚踢翻在地,两张竹凳砸翻了火锅,滚烫的锅子盖下来,砸到男人身上,那人惨叫着在地上翻滚不停。

    火红的油辣子顺着竹地板渗道楼下,地上男人后背一片狼藉,紧接着又挨了狠狠几脚,瑟缩着惊恐地喊:“尧、尧哥……”

    “阿尧,别搞出人命了——”

    白烬过来拉扯傅尧,被傅尧一肘子狠狠挥开,然后顺手提起一张凳子,就朝着角落那人猛砸而去!

    一声激烈的惨叫之后,傅尧逼近角落中满脸惊恐的男人,一脚踏上了对方被汤汁淋得七零八落的脸。

    沉声问道:“父子齐上?你亲眼见到了?”

    那人只剩下拼命摇头。

    满室鸦雀无声,再没有一个人敢靠上前来拉架。

    “烬、烬哥!”

    突然,一个年轻小伙子冲上楼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是吓得不轻,话都忘了继续,只呆楞在门口,目光紧张地瞅着白烬。

    白烬不悦地问:“怎么了?”

    “啊?哦哦,是那个被咱们砸进医院的毛顺儿倒大霉了!”小伙子回过神,害怕又痛快地道:

    “那人之前不是被警察送去了医院养着嘛,咱还赔了医药费呢。就在一个小时前,他不知怎地被人从医院丢了出来,光天化日之下的大街上,一辆运狗车经过,车上几条疯狗突然挣脱了绳子跳下来,猛扑住他就咬,那满街的血哟……毛顺儿当场就被扯掉了四肢,痛死了过去。”

    一屋子的人闻言变了脸色,齐齐看向房间正中浑身煞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