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应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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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前面几位有了差事的成年阿哥侃侃而谈,我的冷汗是越冒越多,怎么都那么能说呢?引经据典的,记忆力超好,看着康熙皇帝频频颌首,我觉得一片黑云已经压在了头顶。何苦逞这个能?再躺半个月也不迟啊,这些个阿哥有什么好看的,最好看的一个让我霸占了,其他的晚两天又不会消失。

    正在咬牙切齿之间,忽的手里多了一个纸团,悄悄侧首只见八爷正冲我使眼色,连忙展开一看,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抬头看向八爷,即便知道自己此时脸上必是带了献媚的成分,却还是一边擦汗一边露出完美笑容。怪不得这两个人亲厚,原是从小就如此互助友爱啊!

    “小九,你既来了就说说师傅的论题吧。”康熙的声音突然响起,让我瞬间有了得意忘形的悔恨。

    慢吞吞的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垂首说道:“皇阿玛圣鉴,哥哥们说的就是儿子想说的,孝悌在儿子心中其实惟八个字‘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你倒是讨巧,说不出典故,就拿哥哥们说事。”康熙笑着说道,“这八个字倒是孝悌的精髓了。不过,若父不慈兄不友,这孝、恭何解?”

    黑线一片,您问的倒是应景,合整屋子的人到最后全是父子成仇,兄弟阋墙的主儿,怎么说?索性心下一横,张口说道:“孝悌不是教条,儿子谈孝悌,所说‘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其实是相对的,并不是单方面的顺从、尊敬。若父不慈兄不友,则必有不慈不友的道理,做儿子、兄弟的就要尽所能去化解矛盾,谦让友爱,最不应的就是心怀怨恨。要对父母养育之恩、兄长教导之责报感恩之心,谦和行事,往大了说,行孝悌也是对国家尽忠,所谓大‘孝’也。”

    行不行?为什么一点声音也没有?不敢抬头,后背已是一片湿腻,这些话好像太过直白了,听不听得懂啊?还是犯了忌讳?再不出声我的腿肚子就要抽筋了。康熙啊康熙,这些话与其说给你听,倒不如说是给四阿哥听的,但愿他能记得今日我所说,来日不要难为我才好!

    “小九,倒是长大了。”康熙沉吟片刻,终于出声,“朕问你,那日你扑向刺客,心中所想为何?”

    “儿子未曾多想,只想着不能让刺客伤了皇阿玛。”我缓缓抬起头,看向康熙,“说出来不怕皇阿玛笑话,其实儿子当时还没想好人就已经冲出去了,直到落水时才明白过来,当时确有一丝恼恨闪过,儿子原也是怕死的,想是本能吧!”对不住了,九阿哥,我想人都是如此的吧,既然作答不是很好,那就试试拍马屁灵不灵。

    “你原是怕死的?”闻言,康熙朗声大笑,“小九,你倒也实话实说,不过那不要命的搏法却是装不出来,朕都记在心上了。”随即起身,向外走去,众阿哥连忙肃立恭送。

    行至门前,康熙回身环顾众人,“今日小九的话你们都听到了,虽然浅显却是喻理其中,内学外学最重要在仁,仁之根本在孝悌。所谓‘精气为物,游魂为变’。小九,打今儿起,你就跟着你老四在户部走动学些本事吧。”

    “儿臣领旨。”四爷跪地领旨。

    见如此,我也忙不迭的跪下身去,“儿子谢皇阿玛抬爱。”

    随着康熙的离开,这一天的学习也变得轻松起来。下午散学时,我紧走几步赶上八爷,“八哥,今个儿多谢啦。”

    “原想着你对学问不上心,却不想小九今日竟然应对自如,倒是哥哥有些多此一举了。”八爷轻抚我的额头,“小九,长大了。”

    “八哥,若不是你及时提点弟弟,只怕想破脑袋我也想不出那八个字,久不拿书本脑袋早就榆木疙瘩一个,又歇了这多时日,人懒心懒喽!”心里不自觉地亲近起来,伸手揽过八爷的胳膊,“哥哥可是要出宫,弟弟送你一程可好?”

    “小九,我怎么瞧着你这一病,人倒是变了性子。”八爷诧异的看着我亲昵的举动,“你不是总和五哥一处吗?何时这样兄友弟恭的。”

    “哥哥教我这兄友弟恭,弟弟现学现用才是道理。”说罢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举步向前走去。都说八爷九爷是一丘之貉,可眼下看着怎么都是毫无心机的一对兄弟,到这里的第一次危机你既然替我解开,那我何不应着历史走下去?孰是孰非,谁又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说话间,有人猛的扯住胳膊向后一拉,我没有防备只觉得肋间传来钻心疼痛,口中闷哼一声,瞬间白了脸色。坏了,刚好的伤口啊,这年头也没个医用粘胶,只怕是裂了。

    “小九?”八爷还没反应过来,我就踉踉跄跄向后倒去,再伸手已然扶不住我的身子。

    谁啊?要命呢?这副身子本就虚的厉害,再加上刀伤,没死算是万幸,伤口再裂开,感染了怎么办?一口气提不上来,我软软地任由地心引力发挥作用,却没想到跌进了一双手臂中。

    “四哥!”惨白着脸,我试图露出一丝笑容,“多谢了。”

    四爷也不答话,将我揽在怀里,抬手一看竟有斑斑血迹,“老十,你做什么?!”一声暴喝,震得我耳朵生疼,真的裂开了,有没有抗生素用啊?

    “九弟?”五爷焦急的脸出现在眼前,“伤口裂了!烦劳四哥将九弟送回庄宜院,我这就去传太医!”

    看着五爷飞奔而去的身影,我心中哀号,你就不能找个人去,非把我托付给这个冷面王吗?!真是现世报,说什么兄友弟恭,这下可好,今后他心里最恨的人,眼下却要他抱着往回送,若干年后也不知想起来会不会呕出血来。

    四爷阻止哈哈珠子伸过来的手,抱着我快步向内廷走去,身后传来八爷沉声的呵斥,“老十,你怎么这样不知轻重?弄出事来,难不成还要皇阿玛罚你才好?!”

    “我……我……”老十见此状况已然懵了,哪还能分辨半句,“我找皇阿玛请罪就是!”

    到底是个耿直率真的人,有这样一个兄弟也不错,至少没有那么多的算计心肠,想到此我顾不得伤痛,竟然哧哧笑了起来。

    “伤口不疼是吗?”四爷虽然面无表情,手臂却又加了一分力道,“没见过这样不管不顾的,不是怕死吗,怎么反倒笑的如此开心?”

    “老十的性子倒是难能可贵,虽然伤了我,也是无心之过。”我试图调整呼吸,却惹得伤口越发疼起来,“嘶……这会子去找皇阿玛不是讨打呢吗?也不知耍些心眼,真是傻得可爱!”

    “高无庸,去把老十拦下来,就说老九找他,先不必去找皇阿玛请罪,该他领的罚左右跑不了!”

    “奴才这就去。”高无庸闻言转身朝着乾清宫跑去。

    “宇成,赶紧通知宜妃娘娘,就说老九牵了旧伤让内侍赶紧准备着,人这就到!”四爷有条不紊的吩咐着,宇成闻言也是一溜小跑向前冲去。

    “怕死就把嘴闭上,这一场闹下来你的性子还真是和以前大相径庭。”四爷在我耳边说道,“依我看你不是烧糊涂而是通了七窍,今儿这番话老九之前可是说不出来的!”

    闭目、不语,就当我昏过去了吧!想到今后还要跟在这位冷面王身后办差,心就凉了一大截。原本还指望着趁此机会多加沟通,为今后做个打算。如今看来,这伏笔可能还没埋好,自己就先被四爷给埋了!

    阿弥陀佛,但愿这次伤口开裂能要了我的小命,穿回去才好,再不要陷在这个九龙夺嫡的风口浪尖!回去孝敬父母,照顾幼子,找个识我、懂我的人一起看细水长流,开始而立之年的全新生活该多好?

    可是,天又哪里遂过人愿?任伤口再痛,我也是清醒的面对一切,昏一下不行啊?真是疼,没有麻药,这不就等同于凌迟吗?!上一次醒来,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我没感觉太辛苦,这一次生生裂开了,才知道原来还真得伤的不轻。这个胤禟,没事你往前冲什么啊,康熙那么多阿哥都是吃干饭的吗?!

    宜妃眼见四爷将我火急火燎的抱进来,即便事前得了信儿,却还是在看到四爷满手的鲜血后昏了过去,于是庄宜院就剩下四爷和随后赶来的八爷主事了。

    雅惠见我躺在榻上动弹不得,心疼的眼泪直流,手也哆嗦着解不开衣襟,生怕再牵了伤口。

    “没用的奴才,闪开!”四爷见状,一把推开雅惠,伸手就将外袍撕开,我禁不住喊出声,却奈何不了他半分。

    “四哥,还是等太医来了再说吧!”八爷上前拦住四爷。

    话还未落,太医和五爷就赶到了,看见榻上的我,五爷一步到了跟前,“怎么成了这样?”

    “五哥,额娘昏了,你过去看看,我不放心。”伸手搭上五爷的手臂,“还有要是老十来了别难为他,不是成心的。”

    五爷安抚的点点头,“太医,快过来看看。”

    “那个……”我咬牙说道,“麻烦,四哥、八哥先出去吧,这里有雅惠就好了。”要不是太医来了,你再撕内衫试试?好歹我骨子里也是女人,即便这副身子是九爷的,和你们还没亲近到可以坦诚相待的地步。

    “是啊,两位爷且回吧,这里有奴婢们伺候着就好。”雅惠福下身子说道,“眼见天晚了,要是下了宫匙反倒累了两位爷。”

    八爷略一沉吟,“四哥,九弟的伤自有太医照拂,你还是先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叫宇成有了消息及时通知咱们就是。”

    “也好。”四爷扭头看我一眼,冲着雅惠说道,“看好你家主子再别乱动,叫宇成警醒着点儿。”

    “奴婢省得!”雅惠恭顺的答道。

    八爷凑到近前,轻声说道,“老十那里我自然会看着,你且放心。”

    我点点头,再说不出句整话,只能目送二人出去。

    “九爷,你且忍忍。”太医剪开内衫,只见满眼的血红,“这伤口全裂开了,臣要先施针止血。”

    “有劳!”示意雅惠过来,我将头枕在她腿上,“好姐姐,借我靠靠,真是很疼啊。”

    “爷!”雅惠哽咽着看我,伸手覆上我的眼睛,“别看了,养养精神。”

    止血、清创、上药,一直到掌灯时分,太医才将一切处理妥当,那头传话说是宜妃也醒了,我这颗心才算放下,喝过汤药终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