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郎舅

水清若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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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平,你去过河北吗?”

    “没有,不过听说羯人凶残,杀人如麻,此次北伐,我原本是建议父亲北伐河北,只因父亲的目标是东西二京长安和洛阳,方才作罢。”

    “看来,你我多少是让名声所误。”

    听了这话,桓裕不禁转头望向郑经,十分不以为然,对羯人的印象,是因名声所误。

    又听郑经道:“羯胡法政严苛,杀人甚多,我并不否认,但是石赵政权建立以来,提倡经学,劝课农桑,却也是真。”

    说着,伸手指了指眼前一片荒芜的田地,“我这一趟去襄国的途中,经过石赵不少地方,所到之处,皆是绿油油的一片,田地并不像这儿一样,荒芜无人耕种,而是全部都种上了麦黍,他们用脚踏翻车抽水,灌溉田地,对农业的重视,不输江左。”

    桓裕挑眉望向郑经,他没去过河北,但是一个胡人政权,再怎么重视文化和农业,也不能与江左相比,而阿大又不是会打诳语之人,突然想到一事,遂问道:“阿大,你不会是犹豫了吧?”

    果然,郑经并未否认,“我去过建康,去过平城,也去过长安,但因为传言,在此之前,我从未去过河北,兼之,郑家又没有人在石赵政权任职,这次去了一趟,却令我大吃一惊,大抵是没想到,羯胡有蛮横的一面,也是文明的一面,如今也就不奇怪,一些世家大族为为什么会投靠并出仕于石赵朝廷”

    话音一落,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前方不远处,尘烟扬起,桓裕目力极佳,见此情景,正欲劝郑经翻身上马离开,却听郑经欣喜道:“不用担心,是自己人。”

    桓裕听此,抬头望去,只瞧着直奔而来的,大约有二十骑人马的样子,其中为首的那位,浓眉大眼,看着年纪大约三十岁上下,又注意到这些人虽穿着铠甲,手上却并未拿兵器,很快就到了眼前。

    郑经对一旁的桓裕道:“来人是南阳宗侃,字君长。”

    话话音,人马已到了跟前,停了下来,下了马,宗侃把手中的缰绳扔给一个兵士,快速上前几步,望着郑经扬声笑道:“果然是你,我听人来报,说附近来了两位青年郎君,还有三十余护卫跟随其后,我当时便想到是你。”

    “方才我心里还在计算着,我来了都有一会儿,估计君长兄得到消息,也该来了。”

    郑经朗声道,尔后又指着桓裕,“这就是我和你常提起的谯国桓裕。”

    “少将军,久仰大名。”宗侃对着桓裕微微一躬手。

    桓裕忙地回礼,笑道:“郎君十五岁时,一杆长枪,连下羯胡十营,海内为之震惊,使羯胡不敢南下,叔齐才是久仰郎君大名。”

    宗侃听桓裕提起自己年少时的事迹,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桓裕的肩膀,看似随意,手下的力道却是不轻,然而桓裕浑丝不动,心中一喜,不由高看了桓裕一眼,到底是带过兵的人,不比郑经,爽快道:“何必郎君郎君的叫,没得生分,你既然和阿大交好,不如就随阿大,唤我一声兄长,我比你们俩到底虚长数岁。”

    “甚好,”桓裕笑道,“那君长兄唤我一声阿平即可,也不必称少将军。”

    宗侃自是欣然应之,又道:“我的部曲就驻在这附近,既来了,不如去我大营中坐一坐,喝杯水酒。”

    “正有此意。”一旁的郑经笑道。

    桓裕转头看了郑经一眼,对上郑经狐狸似的笑脸,心头的困惑一下子就消失了,看来不是巧合,而是阿大有意安排的,“我和阿大赛马,倒没想到,仅仅半日功夫,就到了新郑境内。”

    宗侃听了,忙地拍了脑袋,“我就说,阿大怎么会让我在新郑境内停驻半日,原来是要带阿平过来。”说完,目光有意瞥了郑经一眼,“你想让我和阿平见面,直接告诉我就是了,实在不必这样装玄乎。”

    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郑经只好笑着伸手捏鼻子承认,不过,宗侃和桓裕也没太过计较,片刻间,三人都上了马,直往宗侃部曲驻扎地而去。

    奄奄黄昏后,帐下灯火明,七弦琴,音律动,清酒一杯歌一曲:

    千古江山,古今不定;

    男儿意气,杯酒沉浮;

    人生苦短,知音难求;

    秉烛夜游,只争朝夕;

    相逢一笑,且筹知已;

    相逢一笑,且筹知已。

    歌声刚停,正值酒酣耳熟之际,忽然桓裕起了身,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郑经跟前,伸手便搭在了琴弦上,高吭的琴音一下子就停止了,郑经突然被打断,不由微微皱了下眉头,只听桓裕道:“既然我们三人志趣相投,不与效仿前人,桃园三结义。”

    “极好。”坐在一旁的宗侃,虽也已喝得醉熏熏的,但听到桓裕的话,却是立马起身,便要走过来。

    三人中,因郑经一直在抚琴,因而相较二人酒喝得少,此刻,也唯有他是清醒的,忙望向宗侃道:“君长兄醉了,今儿就到这儿,先下去休息吧。”

    “我没醉。”宗侃已行到郑经身边坐下,一掌拍在郑经右肩上,一时间郑经只觉得右肩都痛得有些麻木了,却听宗侃道:“阿平这主意不错,也不必拘着择良辰吉日了,这就让人准备香案青炉即可。”

    说完,登即就吆喝起来,紧接着就有侍从进来,一见此,看着醉眼朦胧的两人,郑经不由懊恼地伸手拍了拍额头,看了进来几个仆从,不理会宗侃的醉话,迅速起了身,逃出了营帐,尔后才吩咐侍从服侍里面的两人歇息。

    次日清晨时,宗侃和桓裕一/夜酒醉清醒过来时,桓裕重提此事,宗侃的嘴角不由抽动了几下,连声道了句不必了。

    桓裕一时狐疑,追问之下,宗侃只好道出实情,“郑宗两家欲结秦晋之好。”

    一听这话,桓裕想起郑经昨日的提议,不由扬眉对郑经嘻嘻笑道:“阿大,我后悔了,昨日不该拒绝的那么彻底,若是我能娶你九妹,我和你就成了郎舅,和君长兄成连襟,这样就真不用什么劳子结拜了。”

    郑经正要戏说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忽然有人过来禀报,仔细一看,就是这次跟着郑家部曲出来的温翁身边的护卫,不由忙问道:“长庚,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但凡他出来,都是温翁坐镇营中,既然派长庚出来,定是出了什么事。

    只听那们青年护卫长庚道:“回大郎,五郎连夜领着五千部曲,赶往高平城了,说是要捉拿乙浑宇,温主薄拦不住,只好派小的快马赶过来,禀报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