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乱世枭雄(2)

顾苏安谢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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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床上的是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失了血气的脸有些苍白,却还是掩不住那张脸的带着几分妖艳的帅气,双眼紧闭着,垂下来的眼睫像是黑漆漆的鸦羽,又长又密地覆在苍白的脸上,对比愈发鲜明。

    单看脸,还真是和她虚拟出来的这张脸有七八成的相像。

    他身上有刀伤,包扎着的绷带上还看得见淡黄色的药渍,露在杯子外的手臂上还有个小些的伤口,不知为何都已经被挣开了,结起的痂翘在一边,底下流着血,连下面的被褥都沾到了不少。

    静好掏了随身带着的手绢俯身过去擦,人小够不到,看了躺着的人一眼后,干脆就跪到了床上,横过他的身体伸手过去,一边就让中心系统扫描下他的伤势。

    这个时代的医术还停留在巫医结合上,重伤致死的人不在少数。

    好在传送回来的消息已是无碍。

    她松了口气,下床走出房间,将之前毛手毛脚的小厮敲打了一番,才带着一群婢女回去。

    站在门口的小厮也是新派过来的,随口起的名字就叫谷雨,他看着远去的四姑娘大松了口气,才端着地上的木盆重新去打了盆水,心下不禁有些疑惑。

    明明出来时,是三公子醒着让他打水去清洗伤口的,可四姑娘进去,里面怎么一点说话的声音都没有?

    他心下念着,手上却快速地动作开来,就巴望着能伺候好了三公子,不再让他回去做那些低等的杂事。想着念头,端了水进去,却差点被床上的人睁着的眼眸吓得再跌一跤。

    李榭听着动静转过头去,眼里十足的戾气还未消散干净,吓得谷雨忍不住哆嗦,说话都磕巴着,“公子……水,水打来了。”

    李榭看了眼他洒出了大半的水,又看了下自己被清理妥帖的手臂,想到刚才他不过心绪难平地闭目假寐了一会,随便看看来人的意图是何,进了房门的人就不动声色又无比自然地做了事。

    她虚虚地撑在他身体上时,他差点就忍不住起身掐断了她细嫩的脖子。

    若不是听见了外面称呼她的声音……

    “刚才进我房内的人是谁?”

    大司马府上不是没有四姑娘,只是不该是她这般的年纪,也不该是从他生母的肚子里爬出来。

    谷雨有些呆愣,“是四姑娘啊,三公子您的嫡亲胞妹,”他看了眼像是浑然不认识亲妹妹的三公子,疑惑着就把自己听到的四姑娘的事都说了一遍,只求着不要让主子舍弃了他。

    李榭压住再次翻腾起来的心绪,看了眼战战兢兢侯在床边的人,“今日我问你的话若有第三人知道,你的下场怕是比回去做杂役更凄惨百倍。”

    谷雨立刻就起誓赌咒不会多一句嘴,抖着双腿退了下去。

    躺在床上的人侧身又看了眼自己的胳膊,伸手盖住眼帘,微微勾了唇角。

    被称为福星的嫡亲胞妹,还被他那位再薄情不过的父亲放在手心里宠着,甚至母亲还因着她坐稳了大妇的位置。

    变数原来不止是他啊。

    今后怕是要愈发有趣了。

    静好从李榭那里回去后,夜里也烧起来一次,吓得郤夫人再也不敢把她放出房门半步,好不容易等她好了,郤夫人又病了,也是烧了两日才退下来。

    折腾了几天后,静好还没松口气,病愈的郤夫人就加紧着脚步半了谢春宴,嘱咐着她带了一群小姑娘去花开得正盛的花园里玩。

    李冠如今是权倾朝野的大司马,纵使人还在外征战,陛下的诸多事宜却都要问询于他,等他点了头才敢在诏书上盖章,前几日他还嫌书册往来繁琐,径自就把回复事宜交给了在昊城养伤的三子,看着他处理了几份之后更是满意,竟不问陛下就让侍人们将书册送到了大司马府上。

    张望着风向的朝臣们心知肚明,大司马这是变相地在打皇家的脸面,顺手就炫耀下自家后继有人,不过十三岁的儿子,能上战场却也能下官场,心下更是惴惴,嘱咐了自家去赴宴的夫人,定要好好地巴着大司马夫人。

    大妇们随着郤夫人,带来的嫡女们自然就随着府上嫡出的四姑娘,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有眼力劲的就挽了她的手臂,显示着两人的亲密。

    静好被她们弄得颇有些烦扰,脸上虽还维持着笑意,心下却是有些难耐,坐在亭中就朝着远处望去。

    一看就看见了正回来的人。

    她朝着正说着话的几个姑娘示意了下,迈出亭子迎了上去,“阿兄?”语调在结尾处转了个折,急忙伸手扶着有些站不稳的人,“阿兄身体还有不适?”

    难道她的副作用是完全变成了一个病菌?到处害得别人身体不适?

    李榭放下捂在额前的手,看着眼前的人,丝毫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自责,凤眼里立刻就更多了几分犹疑。

    刚刚她走来时,自己不过就抬头看了眼,瞬间脑中就多出了一段记忆,从她出生到如今,交集并不多,却也足够清晰,和最近听来的一些也都契合得上。

    但问题是——

    和他所记得的自己的幼时,出入太多。

    他才回来不久,之前的十三年中的李榭,合该就是原本的他自己,不会有甚变数和出入,但这两段记忆中却又存在着偏差……

    不,不是偏差。

    李榭骤然伸手推开还抓着他的衣袖的人,脸上的神色瞬间就从有些苍白的无措转到了凌厉万分的戒备,上挑的凤眼中含着淬了毒的利剑,合着手上的动作,恨不得将人直接碾如地狱。

    不是偏差,只是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这个人甚至还能直接篡改他的记忆。

    他的动作突然,力道又大,丝毫没有准备的静好在猝不及防之下就被他狠狠地推到在地,崭新的桃粉色的汉裾立刻就沾了前日雨后还未干的泥点,狼狈至极。

    “静儿!”带着众大妇过来的郤夫人正好看见了眼前的一幕,立刻就快走几步,心疼地把摔在地上的女儿扶到怀里,也顾不上自己立刻被弄脏了的华服,仔仔细细地将女儿检查了一遍,看没什么大事后才瞪向身为罪魁祸首的长子。

    “你就是这般做兄长的吗?伸手就把幼妹推倒在地?”她看着长子还是一副僵着脸无动于衷,油盐不进的模样,气急之下真想伸手打过去。

    就是他这个性子,一点都不讨他父亲的喜欢,反累得她得了教养不当的罪名,险些就被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姬妾压在头上。

    宽袖中的手动了动,到底还是顾虑着身后的人,止了动作。

    “亏得你妹妹在病中都还念着你,只恐你的伤势有大碍,你居然……”

    “阿娘!”静好的身高正好看见李榭在袖中越握越紧的手,担心他手臂上已经被挣开过的伤口再次受伤,立即就挡在了还在训斥着的郤夫人身前,“您错怪阿兄了,是静儿刚才没有分寸,想吓阿兄,阿兄不知道是我才失手将人推开的。”

    她握了他的手,把自己肉呼呼的小手硬塞到他紧握着的手掌中,抓了两根手指握在手里,仰着脸和他道歉,“阿兄,静儿错了,你不生我的气吧?”

    李榭勾起唇角冷笑一下,手上就要用力挣开她的手。

    静好一边暗自用力,一边就朝着还有些狐疑的郤夫人甜甜一笑,“阿兄都原谅静儿了,阿娘也不能再错怪阿兄了。”

    郤夫人自然是看到了儿子一闪而过的那点笑意,里面哪有什么原谅,但怒气平静下来之后,她更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了自家人的脸,也就顺着台阶下了楼,“以后你也少些和你阿兄闹,榭儿也让着些妹妹,不要再误伤了。”

    说完就让人带着女儿下去更衣,自己带着壮大了不少的队伍再次前进。

    静好跟着嬷嬷走了几步,顺着一直定在她身上的那道视线回头,正好就对上了李榭的眸子,上挑的眼角显得整个眼睛愈发狭长,镶嵌在其中的那双棕色的眸子,盯着她看时就像将她完全看透了一般。

    仿佛知道她在想着什么,李榭突然就朝她笑了下,笑意阴凉又寡淡,勾起的红唇微微动作,无声地吐出了几个字。

    我等着。

    等着什么?

    想到他刚才的举动和那个笑,静好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念头——他不会知道她来得蹊跷吧?

    念头刚一冒出,就被她自己毫不留情地捏灭,不说周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她的不对,就是每个boss都有的极大的领地意识,在自己的地盘上突然多了个亲妹妹,要是真怀疑,早就对她下手了。

    那又是哪里不对?

    她边走边想,回忆着刚才的细节,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脚下一绊就砸在了一个婢女身上。

    自动当了肉垫的婢女反而松了口气,“还好没伤着女郎,否则大妇……”

    婢女快速地住了嘴,静好却终于想到了关窍之处,好像,郤夫人对李榭和对她,完全就是两个极端啊,甚至在他伤重昏迷时也只顾着照顾她这个发热的女儿,刚才也是立即就指责了他。

    所以,是在嫉妒她分了母爱?

    毕竟也只有十三岁。

    所以说,是等着看父母宠爱的到底是谁?

    之前她遇见过的很多的boss,其实说起来大半都是小时缺爱,长大缺钙的类型,只要有人真的掏心掏肺对他们好,一般都抵抗不了攻势。

    而就她之前看过的关于李榭的资料而言,他之所以会喜欢上那个骊姬,到了会为她放弃嗣子之争的地步,好像也是因为骊姬一直都表现得只有他,甚至还设计舍身救了他两次。

    还真的缺爱啊。

    静好展开手臂让婢女们给她换着衣服,边思索着对策,想要让郤夫人和李冠突然喜欢他不容易,但兄妹间的亲情,主动权她还是有不少的。

    增加了他心中妹妹的重量,以后劝说什么的,也更有分量。